第一章
风雨欲来
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吹拂，千万棵树木绽放洁白梨花。紫禁城在一夜之间披上银装，一片迷蒙。似乎老天爷也在用这般姿态为这位千古一帝送终。
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，康熙大帝陨落前夕，女官若曦接到康熙秘密传召，进入养心殿伺候重病。
养心殿内，仅有皇帝与若曦两人。
“若曦，你进宫侍奉朕大概有十二年了吧。”望着眼前这位从“拼命十三妹”成长为如今办事稳妥的奉茶女官，康熙真切感受到时光如飞，世事变幻。身为帝王，他一生未享多少儿孙之福，反倒一直为儿子们争夺储位、不择手段而痛心。唯独在若曦这里，他仿若能够更坦然地充当一位“父亲”，无需担忧她外嫁和亲，也不必顾虑她篡权夺位。她这人，从不把什么名声地位放在心上，唯有践行“情义”二字。不论哪位阿哥犯错，她都毫不犹豫地保护他们，到了此刻，康熙也愿意信任这么多年一直当作女儿看待的若曦。
“回皇上，奴才十四岁进宫，如今已二十六岁了。”康熙帝待她如师如父，从未真正狠心对待过她，往日威严的君主，此刻已然气息奄奄。她强忍着泪水，因为知晓：这位皇帝要为辽阔江山的未来谋划了，而她，决不会辜负。
“朕大限将至，然而朕这一生对于这万里江山，已没有太多遗憾。唯独在作为父亲这件事上，朕顾此失彼，混乱不堪。朕知晓朕驾崩后，众阿哥必然会产生夺取皇位的心思，兄弟相互残害，骨肉分离，朕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。你在朕身边多年，种种行为朕都看在眼里，知道你不会偏袒徇私。如今传召你，是想要把传位之事托付给你，你务必要替朕完成！”回光返照之际，康熙神情肃穆地说道。
“万岁爷只管吩咐，奴才就算粉身碎骨，死一万次也绝不推辞！”若曦郑重地磕了一个头，眼中除了悲伤之外更多了几分坚定。
“好，好，朕果然没有看错你，你是个好孩子。接下来朕说的，你要一字一句记住，不能有丝毫差错。第一，朕离世后，传位于十四阿哥胤祯，留有遗诏，原本放置在乾清宫景泰蓝宝盒中，为防意外，朕现在交给你。”说着，康熙将遗诏递给若曦。“第二，你身为女子，朕走后，你恐怕难以让众人信服，必定有人借此滋事企图造反。朕现在特别册封你为一等女官，掌管半壁虎符，剩下的半壁，已在十四手中。等十四归来，朕要你辅佐他顺利登上皇位，压制群臣，尤其是老四、老八。但是……如果没有起兵造反这样的大过错，你要以先帝亲封一等女官的身份，保护好朕的孩子们。”
若曦看着手中的虎符与遗诏，只觉得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“是，奴才必定遵循万岁爷的遗愿，不辜负万岁爷的托付！”说着，若曦又俯身拜了一拜。
“朕还有一个心愿，若曦，朕希望你终身有所依靠。十四是个非常好的孩子，虽然莽撞了一些，却也心思细腻，他对你的情意，或许你们都没有察觉。朕在一旁看着，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，如果不能在一起，必定会留下终生遗憾。朕自私这一回，以此作为遗愿，将你赐给十四为妻，你不要怪罪朕。”寻常人临死，尚且期望执念得以实现，何况一代帝王，但语气终究不像以往那般凌厉。
若曦不理解，康熙为何非要把自己许配给十四。然而时光匆匆，回想与这些阿哥们的过往：四爷、八爷爱自己但更钟情权势；九爷高深莫测；十爷是能够依赖的朋友；十三爷是今生知己；唯有十四爷，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样的感情，但事已至此，她即便不情愿，可一道遗诏，半壁虎符早就将二人的命运紧密相连，她无法摆脱，想到此处，她也不再在意是否有情谊，最为重要的是完成康熙帝的遗愿。“是，奴才必定竭尽全力辅助十四阿哥。”这时的若曦尚且不知，这句话，对于她的一生来讲意味着何种结局……
第二章
秘不发丧
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，康熙驾崩，九子夺嫡的最后一局即将来临。
“若曦，你这是何意？皇上性命垂危，你竟敢调兵包围养心殿，拘禁阿哥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！”德妃怒不可遏，她的丈夫生死未卜，两个儿子的前途也悬而未决。而这个小丫头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，偏偏众人还听从她的调遣，德妃不明白其中缘由。
一夜之间，若曦调动兵力将众阿哥都软禁在府中，把养心殿也包围起来。她清楚：皇帝身边或许有阿哥的眼线，阿哥们在朝中也各自有势力。当下之计，唯有隐瞒皇帝驾崩的消息，再将阿哥们分别关押起来，让他们相互猜疑，不了解真实情况，也无法和外界联系，这样才能撑到皇帝的人把十四召回京城。但她不能把这件事告知任何人，否则必然会有变故。
“德妃娘娘请息怒，奴才只是依照旨意办事。还望娘娘谅解。”若曦躬身向德妃行礼，安抚道。
“好你个奴才！皇上被你困在养心殿，生死不明，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！”德妃大概猜到若曦是奉命行事，但她也想试探一下虚实，如果皇上已经去世，她也好为两个孩子早早谋划。
“娘娘，皇上还在昏迷中，奴才奉皇上之命行事。您这样质疑若曦，难道是想要违抗圣旨？还是娘娘有了杀君篡位的心思？”若曦看穿德妃的试探之意，不禁感叹，帝王去世，他的妻子儿女却更多地谋取皇位，追逐权势，所谓“皇家无情”，不过如此，可悲可叹！但她现在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，如果让人知晓康熙去世，恐怕十四爷顺利继位就成了空想。她毫不留情，“来人！送德妃娘娘回去，各宫娘娘们都待在各自宫中，没有召唤不得外出！”
时间缓缓流逝，大雪几乎要把紫禁城填满，朱红的漆和碧绿的瓦都被淹没在这一片洁白之中。回到养心殿若曦才敢痛哭一场，龙床上的康熙已经去世了。“十四阿哥，你何时归来，我还能等到你吗？”若曦想着等十四回来一定要好好“收拾收拾”他，但又想到他失去父亲，不禁哭得更加伤心。
若曦调兵不过一天，各王府内早就乱成了一团糟。
雍亲王府内。
“皇阿玛如今重病在床，若曦却称奉皇命围困王府，恐怕皇阿玛已经凶多吉少。若曦啊，你心里若有我，一定帮我成就大事啊。”四阿哥心思敏锐，已经猜到养心殿情况不妙，似乎若曦又掌握大权，便想用信鸽给年羹尧与隆科多送信。年羹尧掌控着西南的军队，隆科多向来有声望，必定能助他一臂之力。他如今只期望若曦不要拦截信件，放任不管，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切皆系于此！
“若曦姑娘，这是从雍亲王那里截获的信件。雍亲王飞鸽传书，已有蠢蠢欲动之势，只是不知他想要联系何人，请您查看。”御前侍卫佟佳·襄佐前来禀报。佟佳侍卫乃是康熙帝的亲卫，为人正直公正，若曦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对其加以重用，让其统领一众兵营士兵监视阿哥，以防出现意外。
“我知道了，辛苦佟佳侍卫了。”若曦接过信，她并不感到意外，毕竟胤禛是史书记载的雍正帝，如果连这点察觉力都没有，又怎能治理天下。而且如今八爷因为“毙鹰”事件已经失去争夺皇位的希望，九爷十爷也被拘禁在各自府中，必然不敢贸然行动。太子爷更是早就淡出朝廷，朝中的眼线也被铲除干净。只有四阿哥，这几年他表面上沉迷农事对朝野之事不关心，实际上野心勃勃，暗中蓄力等待时机。至于联系谁，无非是年羹尧与隆科多二人。如今若曦掌握大权，又在暗中行动，早已私下把年羹尧与隆科多召到乾清宫囚禁起来，只是众人并不知晓罢了？没有这二人，四阿哥就如同雄鹰被折断翅膀，无力回天了。若曦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却也不禁感到愧疚，四爷应该是相信她会对他网开一面，帮助他成就大业才如此毫无顾忌，他如此信任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，而她却只能辜负他了。为了待她如父的皇上，为了重情重义的十四爷，也为了她的一颗安宁之心……
“眼下就等十四爷平安归来了……可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啊。”若曦双手合十，虔诚地许愿……
第三章
行路难
京城的太阳已经缓缓落下，边关的天空却依旧明亮得发白。可在这个时节，早已看不到长河落日的壮美，只有乌云压城般的肃杀之气。
主帅帐内还没有点灯，突然听到这噩耗，胤祯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在战场上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，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，他从来没有害怕过。天子亲自册封的大将军王，行事果断勇敢，有智谋有策略，打得准噶尔叛军不断败退。在西北，他从未有过败绩，是让敌军胆战心惊的人物。
此刻，他却难得地失神慌乱了：身为皇子，他并非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，但如果为了争夺皇位导致父子反目、兄弟相残，是他不愿意看到的。所以当皇帝派他去镇压边关叛乱的时候，他欣然前往。因为只有这样，他才能远离那个扭曲的战场，远离骨肉相残的杀戮之地，也能守住自己匡扶社稷、名留青史的初心，而不是变成一只为了龙椅不择手段的傀儡。
如今皇上驾崩，把这辽阔江山交给他。他固然知道是父亲看重他，也想过会有这一天，然而当这个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，他与父亲已经阴阳两隔，怎能不心痛！
然而时局紧迫，稍有差错就会满盘皆输的道理十四很清楚，何况若曦还孤身一人在紫禁城为他周旋，他总是没来由地感到慌张。只能把悲伤抛到脑后，安排好边关的事务，快马加鞭奔赴京城。
紫禁城的雪下了整整一天，朱红的漆和碧绿的瓦不再显眼，四处都是一片白茫茫。若曦站在神武门上，静静地望着这座紫禁城。她对它有过惧怕，有过怨恨，如今更多的，是守护的决心。
“若曦姑娘，您先歇息一下吧。如今正处于多事之秋，万岁爷还在休养，您要是累垮了，咱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。”襄佐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娇弱，行事却果断凌厉的女孩，难怪万岁爷对她如此器重。万岁爷这般做法，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人，那人是谁，不言而喻。想来十四爷威名远扬，战功赫赫，又重情重义，确实是储位的最佳人选。他都能猜到，不知万岁爷的想法还能隐瞒多久，其他阿哥们虎视眈眈，势必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了。
“佟佳侍卫，你出身名门，又早早入宫当值，见多识广，想必已经猜到了万岁爷的心思。我只问你，你可知他何时能回？”若曦没有接襄佐的话，她一颗心悬着，怎么能安心入睡？
“奴才不敢揣测圣意。姑娘既然不睡，奴才倒是可以给姑娘讲讲奴才小时候的事情，姑娘就当解解闷。那时奴才不过八九岁，跟着阿玛一起去青海办事，事情办完就快马加鞭回京复命，一路上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，圣上因此重赏阿玛，还赐给奴才宝剑，正是姑娘所见到的这把。”襄佐说着，将佩剑双手递给若曦。
“果真是宝剑，皇上目光如炬，所以赐给你宝剑。”若曦明白，此时十四恐怕最多刚刚动身回京。不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还能隐瞒多久，想到这里，她难免忧虑，却不敢表露出来，只说要回养心殿看看圣上，让襄佐密切监视阿哥们，便回养心殿了。
正如二人所料，四阿哥已经隐隐察觉局势不对。送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，必然已经被截获。这并不重要，只要他能顺利登上那个位置，就再没有人敢追究他今日之事。近水楼台先得月，如今谁能比他更“近”？还没有听到京中寺、观三万钟鸣，养心殿的消息他也无从知晓。但他知道，他的皇阿玛并不打算传位于他。他尚且被围困，老八等人更是没有希望，那么，只可能是远在边关的老十四。他心中苦涩，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，为何他的额娘和阿玛都偏爱十四！“既然如此，那儿臣就让你们看看，究竟谁更有能力坐拥天下！”胤禛心想。
十四对这一切毫不知情，只是策马一路向前，山水变换，他都视而不见，此刻他已是归心似箭。行至一处无名河谷，道路极其狭窄，仅能容一人骑马通过。他稍稍停顿，勒住马。这河谷，能够大大缩短回京的路程，出征时他曾心中感慨，此地易守难攻，是山贼草寇安身的好地方。在月光的映照下，河谷更加幽静。他隐隐感觉不太对劲，但是如果不走这条路，等他回京，恐怕一切都已成定局，到那时若曦只怕更加危险。一番纠结之后，策马向前奔去……
第四章
煮豆燃萁
紫禁城的风雪在漆黑的夜里悄然消散，东边的楼阁中隐隐透出金光。“要放晴了。”若曦心想。
“若曦姑娘，雍亲王想见您一面，因为他说有重要的事情，奴才们不得不来禀报一声。”一大早便有派去雍亲王府看守的侍卫向襄佐报告，襄佐也不敢耽误，如实相告。
“知道了，烦请佟佳侍卫照看好养心殿。我回来之前，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万岁爷。乾清宫的两位大人也麻烦你照料了。”若曦猜到四爷会有所行动，只是作为穿越者，她已经清楚他在朝中的党羽，他应该是无计可施。如今找她，不过是想试探她或者拉拢她罢了。
“奴才领命。索伦侍卫已在雍亲王府等候，如有意外，姑娘可以召唤他。”襄佐回答。
“多谢你了。”若曦躬身道谢。
雍亲王府书房。
“张晓，你可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初心啊。”若曦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。忽然，门从里面被打开。
“来都来了，怎么不进来。”胤禛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，依旧沉着冷静，让人难以捉摸。
“四爷吉祥。奴才听说四爷有重要的事情汇报，特地向皇上请旨来见您一面。”若曦走进去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心里却有些慌乱。她害怕这位心思缜密的雍正帝已经察觉出什么，也害怕他斩断他们之间这些年小心翼翼维持的情谊。
“若曦，我要你一句真话。皇阿玛，到底还在不在？”胤禛的目光犹如一团烈火，灼烧着若曦，似乎想要将若曦完全看透。
“四爷关心皇上，皇上知晓了必定会龙心欢喜。至于诅咒天子的言语，奴才就当没有听到。”若曦回避了他的问题，她还做不到坦然地向这位曾经的恋人说谎。
“若曦，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？十三弟被囚禁在养蜂夹道，青春消磨，痛苦不堪。我被皇阿玛猜疑提防，只能明哲保身，暗地里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谋取到如今的局面。然而我做这一切，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，为了给十三弟平反，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。”
胤禛握住若曦的手，眼中增添了几分柔情。
“只有我登上皇位，我们才能长相厮守，再也没有人敢反对我们。只有这样，我才能给你一个名分，让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女人！这些年我们隐忍克制，不敢有丝毫差错，不就是为了这辈子能够相伴到老吗？若曦，这也是你所期望的对吧？”
胤禛深情款款。种种过往，或甜蜜、或苦涩，都一点一点在若曦眼前浮现，真的能够割舍下这段感情吗？她自己也不清楚，但是她明白，今日的情形，四爷或许有真心，可又有多少是对她，更多的还是为了那把龙椅。这几年四爷性格变得冷酷虚伪，有时连若曦也看不透他。他若称帝，其他阿哥恐怕前途未卜，若曦不能拿他们的未来去冒险。
“四爷，世上万事都能造假，唯独情分难以伪装。您对奴才的情意，奴才都明白。可奴才只是奉命行事，四爷应该知道皇命不可违抗。您难道想让若曦触怒龙颜、丢掉性命吗？”若曦在赌，她赌他会不会为了她放弃他的执念。“至于相伴一生，若曦并非没有想过，可爷可曾记得对奴才说过的‘两情若是久长时，又岂在朝朝暮暮’？”
“若曦，这几年你越发世故了。避重就轻，转移话题的本领，你倒是学得淋漓尽致。如今本王是顾念和你的情谊才跟你说这些，你以为本王真的需要你才能成功？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。”
胤禛松开若曦的手，稍稍往后退，拉开了和若曦的距离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已经不单纯地把若曦当作相知相爱的恋人，而开始看重她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。兰因絮果，二人之间的情谊早已不像过去那样纯粹热烈。
“你以为老十四还能回来吗？边关盗匪众多，如果失手杀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，你说，这王位，本王应不应得？”胤禛不愿再和若曦纠缠，却仍然希望若曦能够支持他。皇阿玛与额娘已经偏向老十四了，他不能连若曦也失去！软的不行，那就强硬一些，只要若曦能站在他这边，这样他才不是孤身作战……
“你疯了！他是你亲弟弟！”若曦极为震惊，她从来没有想到胤禛会中途截杀十四。尽管他性格大变，可若曦从未料到他会残害兄弟的性命，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看清了他——野心勃勃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四阿哥，历史上众人皆知的冷酷帝王雍正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是啊，老十四是本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。一母同胞，一母同胞啊！那你去问问德妃娘娘，她给老十四的温情可曾给过本王半分！你再去问问本王的皇阿玛，他为何选老十四而不是本王！从本王谋取皇位的那一刻起，就未曾在意过什么兄弟之情。从本王被皇阿玛猜疑不得不忍辱负重那一刻起，就早就忘记了还有什么亲弟弟！如今，本王就只剩下你一个人。怎么，你也要抛弃本王而去吗？”多年的隐忍，一朝宣泄，胤禛觉得自己所遭受的苦难似乎永远也诉说不完，这天下都已经抛弃了他，他为何不能辜负这个天下，违背这个天理！
“四爷，放手吧。”若曦留下对他的最后一句话，匆匆赶回皇宫。
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，四阿哥注定要登上皇位？若曦有些崩溃，但不管怎样，康熙的遗愿她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去达成，否则不仅自己会悔恨无穷，其他阿哥恐怕也难以逃脱灾难。
“佟佳侍卫，西北回京可有什么必经之路？若走最近的路，可有容易埋伏的地方？”若曦赶回养心殿立刻召来襄佐问话。
“放马滩！奴才小时候与阿玛经过放马滩，差点被山匪的乱箭射死，舍弃财物保住性命才逃过一劫。而且放马滩两岸山峰险峻，山上常有山贼扎营，易守难攻，多次剿匪都没有成功，朝廷也只能听之任之。往返办事的官员大多翻越日月山，很少往放马滩去。若十四爷要缩短路程，恐怕……”襄佐心中叹了口气，都说皇家富贵，可其中的苦楚也是普通人家不敢想象的，如今皇上都快要去世了，他的儿子们还在明争暗斗，没有一刻消停。
“好，你立刻率领一队精兵前往放马滩，务必护送十四爷平安回京！”其实若曦也不知道十四是否已经在放马滩遭遇不测了，她只能赌一把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，不到最后一刻，她绝不放弃……
第五章
斯日终至
转眼间十一月二十五日到了。紫禁城还被夜幕笼罩着，襄佐去了半天，没有一点消息，若曦依旧不敢闭上眼睛。
已经到了寅时，黑暗仿佛要将紫禁城完全吞没，偌大的皇宫都陷入了沉寂。若曦挑着灯站在神武门上，望着长街发呆，“这是今夜换的第十四盏灯了，它熄灭之前，你会回来吗？”
大约过了两刻钟，长街的尽头传来马蹄声，窸窸窣窣，越来越清晰，胤祯回来了！若曦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安心过，提着灯就往城墙下走。
胤祯翻山越岭日夜不停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，他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，更不敢去想皇阿玛与若曦，只是一股脑地向京城冲。骑马到长街上，他隐隐看见城墙上有一点微弱的灯光，这灯光仿佛也点亮了他灰暗的心。胤祯自嘲地笑笑，换成以前他必然觉得这种想法酸溜溜又矫情，如今却……他归家的心更急切了。
“十四爷，你为何才回来，你可知我……”若曦已经泪眼汪汪，紧绷了几天的弦终于松了。但她知道此时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，便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。
“更深露重的，你在这站了多久，膝盖还要不要了？那帮奴才连张椅子都不给你准备吗！”十四翻身下马，将大氅披在若曦身上。他一路飞奔而来，只觉得浑身滚烫，而若曦身上却透着沉沉的寒意，面容憔悴，又想到她柔弱的身子，他怎能不担忧？
“我没事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咱们先回养心殿。”
若曦这时才发觉身上冷得厉害，但她顾不上这些，把继位的事情办妥才是最为关键的。
“别怕，我既然回来了，就不会出什么乱子。”说着，胤祯跨上马，又把若曦拉上马背，驱马向养心殿奔去。若曦反应不及，灯掉落马下，光芒闪了几下，熄灭了……
“我早就安排好了，只等今天一早早朝，请隆科多大人宣读先帝遗诏，大局已定，再也没有人能够兴风作浪。”若曦还是不放心，拉着十四不停地说。“先帝临终时说没有遗憾，此生已经圆满，你不要太伤心，好好照顾自己和额娘……”
“知道了，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唠叨。”胤祯心里更暖，自己都没有发觉地蹭了蹭若曦的头发，试图把她搂得更紧一些。
若曦感觉像是抱着一个小太阳，浑身都觉得暖呼呼的，心里也是。
“皇阿玛，儿臣来迟了。”
本以为已经足够坚强，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切，可看到自己的父亲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，任凭自己怎么呼喊也无法唤醒他，绝望与悲痛折磨着胤祯。
步步惊心续：若曦与四阿哥情断，秘密扶持十四阿哥登基，成为皇后
“十四爷节哀，先帝已然没有遗憾了。如今你回来了，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。”骨肉分离，天人永隔，若曦再清楚这种感受不过。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安慰他，她想抱抱他，让他好好痛哭一场。她想告诉他，这次他可以脆弱一些……
“回京途中，我已派襄佐通知朝中各位大臣，明日早朝。阿哥们明日也会被放出来。现在，我该做儿子该做的，送皇阿玛最后一程，以告慰皇阿玛在天之灵。来人！”
立刻，太监宫女们就进殿来了。
“皇阿玛龙驭殡天！鸣丧钟，昭告天下，晓谕六宫！”十四一声令下，下人们便领命前往各处。
“我已传膳，想必你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吧。事情虽然重要，可身体才是最要紧的，好歹吃一些。”若曦拉着十四坐下休息。
“这是遗诏，有了它，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，谁若质疑就等同于谋反。”若曦将遗诏递给胤祯。
“皇阿玛给你我赐婚了！你可知道这件事？”胤祯又惊又喜，但唯恐若曦被蒙在鼓里，并非心甘情愿。
“我知道，先帝爷立遗诏时我就在旁边。”说起婚事，若曦有点难为情，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。
十四闻言，停顿了一下。
“那你可愿意？”十四直率认真，若曦一时竟然有些发呆。
“我…我已经答应了…”若曦的声音几乎听不见，脸庞更是发烫。
“那你是否真心？”十四本打算继续追问，可这次，他想自私一回，只顺从自己的心意。他暗暗发誓，他绝对不会让若曦后悔今天的决定。
气氛一时间变得奇怪起来。
“兵符，先帝爷怕他走后朝堂失控暂时给我的，如今，该交还给它真正的主人。”这虎符立了大功，若曦心想。
胤祯郑重地接过兵符，这时，宫女进殿来布菜，按照若曦的吩咐，不过是几样普通的小菜和甜粥。
“多少吃一些。”时局动荡，多事之秋，若曦生怕十四累倒生病。
“我想你陪陪我，一起吧。”十四将手中的甜粥递给若曦，若曦没有拒绝……
“对了，你这一路可顺遂？”若曦试探着问问，期望四爷只是吓唬她，并没有真的动手。
“都平安，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？你别忘了，我现在可是大将军王了，旁人有几个胆子敢来招惹我。”说着，十四又给若曦夹了一块肋排。本来若曦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，可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倒真像是没有事情发生。
“那就好。”四爷还是看重兄弟情谊的，若曦心中欣慰了一些，并不把白天四爷的话讲给十四听，以免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。
“你无需听旁人说什么，只管相信我。今儿起你就好好休息会儿，养养身子，开春带你赛马。”
十四似乎胸有成竹，若曦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还是只想让她放心，但她一颗心确实放松了许多，忧虑尽消，迟来的困倦将她包围，饭还没吃完，便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……
第六章
尘埃落定
再睁开眼，已经是天光大亮。若曦从床上下来，伺候的宫女为她梳洗。
“十四爷呢？”若曦询问。
“回主子的话，昨晚十四阿哥送您回来后便没再来过，奴婢也不知道。”这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，稚气未消，回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，看上去可爱极了。
“知道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若曦看着她，想到自己刚入宫时的样子，活脱脱像只胆小的鹌鹑。
“奴婢连枝。”小丫头恭顺地回答道。
“花一般的年纪，你不必怕我，做好本职之事就行。”若曦不禁宽慰她几句，又匆匆去找十四。
太和门。
“先帝遗诏，十四阿哥胤祯，品德高尚，才华出众，平定西北，战功卓著。朕今寿终，为守护江山基业，册立十四阿哥胤祯为太子。待朕龙驭宾天后，令其即刻继承大统，不得有误，望众卿尽力辅佐。另，马尔泰·若曦，出身名门，秀外慧中，端庄有礼，举止得当，赐封为太子妃。钦哉！”
“朕秉承先帝遗诏，今日登基。奉德妃为圣母皇太后，封太子妃马尔泰氏为皇后。赐封八阿哥为廉亲王，十阿哥为恒亲王，十三阿哥为怡亲王，赏雍亲王白银千两。四川总督年羹尧，拥兵自重，意图谋反，交大理寺审议定罪。隆科多，袭一等公。御前侍卫佟佳·襄佐，救驾有功，封二等公，接任四川总督。”此刻，胤祯坐在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，俯视一众臣子，他心中这才有了登基称帝的真实感觉。原来身处万人之上、无人之巅是这种感受，权衡利弊，平衡权势，漫漫帝王之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……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受封的几位大臣谢恩后，群臣纷纷向新帝叩头行大礼，万岁之声响彻整个紫禁城。
满朝上下都知道年羹尧是雍亲王的亲信，新帝登基第一天就杀鸡儆猴，臣子们心中都有自己的衡量，眼下恐怕再没有人敢与雍亲王往来。这场储位之争也算是尘埃落定。偏偏皇帝又赐雍亲王白银千两，可见新帝顾念兄弟之情，并非要斩尽杀绝，只是让他安于现状，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就行了。如若不然，触怒天子，这怒火谁又能平息呢？
早朝后，胤祯又匆匆赶赴先帝灵前守孝，事情繁多杂乱，心中思绪纷繁，吃饭不知滋味，睡觉难以入眠。若曦也想在一旁陪伴，想着至少能让胤祯心里宽慰一些，更是想要为先帝守最后一程。可胤祯见她身形消瘦，面容憔悴，心中更是担忧不已，便推说要单独与先帝待一会儿把若曦赶回去休息，若曦只好离开。
待胤祯再来找若曦，已经是深夜。若曦本就身体孱弱，心中又总是郁郁难解，便和胤祯商量国丧结束后再举行册封礼，不过胤祯还是把若曦挪进了坤宁宫。
孤灯映照窗棂，佳人正好入眠。胤祯进正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，本想和若曦说说话，可此刻他却更想静静地默默地看着她。好像这样，世间的纷扰都离他远去，只剩下他和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，而他们注定就这样一生相互依靠、相守相伴……
若曦还是醒了，或许是因为她进宫以来一向睡眠浅，又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一道温柔深情的目光。
“你来了。”若曦困意未消，下意识喃喃说道，又忽然意识到如今胤祯的身份，顿时精神起来，便想要起身行礼。
“你腿还要不要了，咱们相识十多年，从小一起长大，打打闹闹习惯了，如今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。今日可有好好吃饭？”胤祯把若曦按回榻上，自顾自地更换衣服。
“那怎么能行，如今你是天子，是帝王，你们不是最讲究君为臣纲吗？如今你纵容我，我只怕自己变得骄纵了。”说着，若曦又要起身。要说她心中最讨厌这些封建礼仪，可身处其中，不得不顺从。
“我和你，并非君臣，而是夫妻，你做好我的妻子就行。而且从前你说过什么男女平等的话，如今我便按照你的来，你倒不愿意了？”胤祯又把若曦安置好。
“我是说过，可这世道不都这样，女子以丈夫为尊，天下都是如此，我可不敢超越规矩。”若曦自己都没有察觉话中抱怨和撒娇的意味。
“那你便记住，我才是你的夫，只要你平安快乐，若能如此，便是我想要的以夫为尊了。”瞧着若曦小媳妇的模样，胤祯更庆幸把她留在了身边。
“那这可是你说的，以夫为尊，我可都听你的了。”若曦闻言，一时不知说什么，只觉得脸庞发热，殿中地龙烧得滚烫，困意再次袭来，只好顺着胤祯说下去。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注定和胤祯一生纠缠，也不愿忸忸怩怩。
“你的‘夫’现在累了，可以安置了吗？”胤祯打趣道。
“都听‘夫’的。”若曦笑着回他。
屋外雪花簌簌飘落，帐内二人皆是一夜安睡。
第七章
随心而行
一夜之间君王更替，朝廷的事情多得像牛毛。今天东家跑到胤祯面前说西家不好，明天南边来翻与北边的旧账，胤祯被烦扰得不行。
“按照他们的说法，人人都谋取皇位，个个都想当皇帝。偏偏他们做出一副恭顺忠诚的样子，我还只能听着，这都什么事啊。”胤祯这些日子被烦得够呛，他本来就讨厌群臣互相窥探陷害，办事不行，踩低同僚倒是积极。
“他们这样习惯了，嘴虽然碎，却也忠诚有义，你就当奇闻趣事听听算了。如今天下太平无事，群臣想博得你的青睐才这样，我瞧着你天天都能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，心里羡慕呢。”午间吃饭的时候，胤祯到坤宁宫逮着若曦倒了好一阵苦水，若曦看他活像只炸毛的小狗，若放在现代，活脱脱就是个被压榨的打工者，不禁觉得好笑。
“我知道，这当皇帝还真不是世人想象的那么好。时时保持端庄，刻刻小心谨慎，也就在你这儿能舒服点。”胤祯见若曦今日高兴，又委屈巴巴地说了两句，又示意若曦给他添碗鸭子汤，若曦拿他没办法，只能又哄又夸，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，又去养心殿忙前朝的事了。
寿康宫内。
“儿臣给太后请安。”
“好孩子，起来吧。”自打得知若曦当日的作为是为秉承先帝遗旨，保全胤祯的皇位，太后心中对若曦便颇为赞赏。如今见若曦与胤祯夫妻和睦，恩爱有加，便越发满意这个儿媳，只等二人早日孕育子嗣，让她无愧于先帝，她便也心满意足了。
“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，你身子又弱，本不该叫你来。只是年关将至，后宫也该筹备起来。你第一次操办，难免会有些为难，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派人来问哀家，千万别费心劳神，养好身子最为重要。”太后拍拍若曦的手，语重心长，关怀备至。
“多谢皇额娘关心。”太后为人宽厚温和，若曦心中十分感激。
“还有一件事，前些年皇帝一直忙于西北战事，婚嫁之事便耽搁了，不像他的几位兄弟，子女众多。如今登基为帝，又有你陪伴，哀家心中满意得很。皇嗣关乎国家根本，你和皇帝可要上心。好在如今你们恩爱，哀家再没有不放心的了……”不论在哪个朝代，催婚催生都是长辈们聊天的首要话题，若曦心中叫苦，却也无奈，只能乖乖听着。
旁人看着帝后和谐美满，却不知道她和胤祯在某些方面心有灵犀，彼此都不提，若曦心中也开始担忧：若数月之后她仍未怀孕……可她和胤祯本就是奉旨成婚，要说有情谊也是共同长大的情谊，夫妻之情……
陪太后说了一下午的话，回到坤宁宫中，胤祯已经到了。
“外头冷，可冻着了？这么冷的天，也不抱个手炉，可见奴才们伺候得不周到。”见若曦回来，胤祯立刻迎上去。握住若曦的手，果然冰冰凉凉的，心中有些恼怒。
“你别怪他们，是我嫌麻烦。而且我自己并不觉得冷。”胤祯从前对她就很好，二人成婚后更是关怀备至，凡事不让她操心，甚至经常讲些逗她开心的话，又生怕她受一点苦，若曦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被宠坏了，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。相互矛盾，若曦只觉得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了。
“好好好，你说不罚就不罚吧。我给你捂捂，一会儿就热了。”胤祯尝到甜头越发不想松手，活像个“浪荡子”，惹得若曦害羞不已。
“殿内烧了地龙，哪里就这么冷了……”若曦喃喃说道，却终究没有抽回手，胤祯的心更像被蜜给糊住了。
“对了，皇额娘叫你是为了什么事？”胤祯突然一问，若曦满脑子都是太后刚刚一直念叨的“子嗣”，脸也开始发热起来。
“没…没什么，就是年关将至，皇额娘体恤我初次主持事务，便说了久一些。”顾左右而言他，逃避虽然不好但有用，若曦心想。
“瞧你这样子，额娘说咱俩的事了吧。”每每见到若曦这副害羞的样子，胤祯都忍不住逗她。
“你就会取笑我。对，额娘是说了，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。”被调侃了若曦反而坦然了，破罐子破摔，子嗣的事又不是她能强求的。因为这个被教导了一下午，回来还要被这家伙取笑，若曦瞬间气鼓鼓的。
“生气了？我不是有意笑话你，见你可爱才没忍住，给你赔不是，别生我的气了。至于子嗣的事，额娘难免担忧，你顺着她听听就算了，无需真放在心上。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，我绝对不会逼你。”见若曦恼了，胤祯知道自己玩过火了，便立刻开口解释。而且他虽然也重视子嗣的事情，但是也清楚若曦的性子，又不愿委屈了若曦，让她稀里糊涂地将就，那样对两人都不好。
“我知道。可你总不能一直没有子嗣，现在你刚登基，宫里宫外的眼睛都盯着朝廷。等日子再久一点，总会有朝臣操心这件事。就算你不逼我生孩子，只怕也得给你扩充后宫。如果不这样，恐怕该说我善妒不孝了。”胤祯的话让若曦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，一时间竟然说出了许多真心话。
“若是做不到，说再多的话也总是没用。我只说一句，你只管依照自己的心意生活，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责怪你。”胤祯知道若曦天性自由自在，不喜欢受人约束，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她留下，已经是亏欠她了，绝对不肯让别人欺负了她。至于以后史书如何记载，朝中大臣如何难缠，这是他作为一个君王、一位夫君应该面对和解决的事情，怎么能让他的妻子忧心呢。
“自己的心”，如今我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了，若曦默默无言……
第八章
新春贺礼
除夕即将到来，京城中到处张灯结彩，家家户户团圆欢庆，十分热闹。这些日子，胤祯在前朝忙碌着，若曦在后宫操持年节的琐事，倒也过得充实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连枝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像只小鹌鹑，实际上有趣得很。听说她从小在江南长大，若曦有空的时候就让她给大家讲一些江南的民俗风情、奇闻趣事，说到特别有趣的地方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后来才反应过来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了，众人又怕若曦责罚，心中惶恐。但次数多了，发现这位皇后娘娘不仅没有责罚他们，反而和大伙一起欢乐，便也不再拘束，只管讲自己家乡的特色风俗，若曦听得高兴，大家便讲得更起劲儿，坤宁宫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“我看你近来气色好多了，明天除夕可以放开了玩儿。”胤祯见若曦的身体渐渐好了一些，脸上白里透红的，心中不由得欢喜。
“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，自然慢慢会好的。只是你总觉得我身体不好，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，我哪有那么娇气柔弱。”若曦没空看他，她忙着给姐姐准备新春礼物，只等着初一姐姐进宫来拜年就可以送给姐姐了。
“好好好，你最是健康了，如今越发说不得了。跟我说话也不专心，心思都跑到别的事情上去了。”胤祯忍不住伸手捏捏若曦软软的脸颊肉，一时起了坏心思，又一把将她手中的纸鸢夺过来逗她。
“我哪有，这是给姐姐的新春贺礼，我今天一定要做完的。”若曦嘴上说着没有，心中却惦记着纸鸢，伸长了手就要去抢。
“那你怕是送不出去喽。”胤祯像个孩子似的将手举得高高的，中间又隔着炕桌，若曦眼看抢不到了，瘪了瘪嘴，不再去抢。
“不对，你说什么，姐姐不随廉亲王进宫给太后拜年吗？”若曦突然反应过来，大失所望，这件事她可是盼了好久呢。
“并非如此，我知道你惦记姐姐，今天早上就派人去请了姐姐，叫她晚上陪你一起守岁。这会儿怕是都准备动身了，你这纸鸢，只能留到明年喽。”胤祯原原本本地跟若曦说清楚。
“真的吗？太好啦，能和姐姐一起过年！”若曦又“活蹦乱跳”起来，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，拉着胤祯的一只手不停地晃。
“真这么高兴？那不如把这纸鸢送给我，也算是报答报答我。我自掏腰包，给姐姐准备一份厚礼，再以你的名义送去，姐姐必然欢喜。”胤祯瞧她这么开心，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。
“这…这怎么可以，这纸鸢上我特意描绘了姐姐喜欢的塞外红花，你堂堂皇帝，拿着一只花花绿绿的纸鸢回养心殿，也不怕别人笑话。”若曦意识到自己失态了，一时有些心慌。
“别说这些，你难道是舍不得给我？”胤祯没讨到纸鸢，实在是不甘心。
“给你准备了别的，本打算今晚守岁再给你。既然你着急要，我叫连枝找给你。”说着，若曦就要叫连枝。
“哎哎哎，不用，不用，我怎么就等不及了，还是按照你的计划来吧。”一听自己也有贺礼，胤祯一颗心已经泡在蜜罐里了，脸上装作不在意，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演练接过礼物时的神态和言语。都说情窦初开，就像老房子着火，不可收拾，胤祯也算是应了这句话。
“哦。那你还不把纸鸢还给我，若真来不及了，就怪你耽误我。”若曦伸手示意，胤祯也心甘情愿地把纸鸢递给她。
若曦便又自顾自地给纸鸢扎起“尾巴”来，一想到晚上就能与姐姐相见，心中说不出的欢喜。
过年果真是极好啊。
第九章 除夕守岁夜幕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，缓缓覆盖了紫禁城的琉璃瓦。坤宁宫内，灯火通明，暖意融融。若曦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宫装，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，衬得她肌肤胜雪，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。“娘娘，八福晋到了。”连枝轻声禀报。若曦猛地站起身，快步迎了出去。门口，姐姐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，正含笑望着她。姐妹俩四目相对，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中的泪光。“姐姐！”若曦扑进姐姐怀里，声音哽咽。自打进宫，姐妹俩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，如今能在除夕之夜相聚，怎能不让人激动。“傻丫头，都当皇后了，还这么毛毛躁躁的。”姐姐轻轻拍着她的背，语气里满是疼爱，“快让姐姐看看，瘦了没有？在宫里过得好不好？”“好，都好。”若曦拉着姐姐的手走进殿内，“皇上待我很好，太后也疼我，你就放心吧。”正说着，胤祯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。“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，赶上你们姐妹说悄悄话了。”他脱下外面的明黄色龙袍，只穿着一件月白色常服，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，多了几分寻常男子的温和。“参见皇上。”姐姐连忙行礼。“免礼。”胤祯摆摆手，“今儿是除夕，不讲这些虚礼。你能来陪若曦守岁，朕很高兴。”说话间，太后也被人搀扶着来了。众人分主次坐下，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和菜肴。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，殿内一片欢声笑语。“若曦，你这坤宁宫倒是比哀家的寿康宫热闹多了。”太后看着眼前的景象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“看到你们这样和睦，哀家就放心了。”“都是托皇额娘的福。”若曦笑着给太后夹了一块芙蓉糕，“这是御膳房新做的，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。”“好，好。”太后接过糕点，细细品尝着，“嗯，味道不错。若曦啊，你这持家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好了。”胤祯在一旁看着，眼中满是笑意。他拿起酒杯，对八福晋说：“八嫂，朕敬你一杯。这些年，辛苦你了。”八福晋连忙端起酒杯：“皇上言重了，这都是臣妾该做的。”她看了一眼若曦，又说：“皇上对我们家若曦这么好，臣妾感激不尽。”“若曦是朕的皇后，朕不对她好对谁好？”胤祯说着，温柔地看了若曦一眼，若曦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。姐妹俩见他们夫妻情深，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。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连枝端来了热腾腾的饺子。“娘娘，皇上，太后，八福晋，吃饺子了。这里面有一个包了铜钱的，谁吃到了来年就会福气满满。”“哦？还有这样的讲究？”太后饶有兴致地拿起筷子，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。大家都纷纷拿起筷子，期待着能吃到那个包着铜钱的饺子。突然，若曦“哎呀”一声，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。“恭喜娘娘，贺喜娘娘！”连枝连忙笑着道贺。“看来今年若曦的福气最好啊。”太后笑着说，“这可是个好兆头。”若曦拿着那枚铜钱，心里甜滋滋的。她看了一眼胤祯，发现他正含笑望着自己，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似的。守岁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，转眼就到了子时。外面传来了阵阵鞭炮声，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，照亮了整个紫禁城。“新年来了！”若曦兴奋地说，拉着胤祯的手跑到窗前。胤祯从身后轻轻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：“若曦，有你在身边，真好。”若曦靠在他怀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，心中充满了安宁和幸福。“皇上，新的一年，你有什么愿望吗？”“朕的愿望就是，国泰民安，百姓安居乐业，还有……”胤祯顿了顿，在她耳边轻声说：“和你生生世世，永不分离。”若曦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转过身，踮起脚尖，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。“我的愿望和你一样。”殿内，太后和八福晋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，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“时间不早了，哀家也该回去了。”太后站起身，“你们也早点歇息吧。”“儿臣送皇额娘。”胤祯和若曦连忙起身相送。送走太后和八福晋，殿内只剩下胤祯和若曦两人。胤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，递给若曦：“若曦，这是朕给你的新春贺礼。”若曦打开锦盒，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玉簪，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，晶莹剔透，一看就价值不菲。“这太贵重了……”“再贵重也比不上你。”胤祯拿起玉簪，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髻上，“真好看。”若曦摸了摸头上的玉簪，心里暖暖的。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，递给胤祯：“这是我给你的，是我亲手绣的。”胤祯打开荷包，里面是一颗用红绳系着的红豆。“红豆生南国，春来发几枝。愿君多采撷，此物最相思。”他轻声念着，眼中满是感动，“若曦，谢谢你。”“皇上，”若曦看着他，认真地说，“过去的事情，就让它过去吧。我们好好把握现在，好不好？”胤祯点点头，紧紧握住她的手：“好，我们好好把握现在。”窗外，烟花依旧在绽放，照亮了他们彼此眼中的深情。这个除夕夜，注定是难忘的。若曦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或许还会有很多风雨，但只要有身边这个人陪着，她就什么都不怕了。她依偎在胤祯怀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，渐渐进入了梦乡。梦里，她回到了现代，却发现自己早已离不开这个时代，离不开身边的这个人。原来，不知不觉中，她的心早已在这里扎了根，发了芽。新的一年，新的开始，属于她和胤祯的故事，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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